扩廓很直白,看问题也非常清楚,伴君如伴虎,既然皇上临阵易帅,将太师给撸下来,肯定没好事,太师若是回去了,恐怕有性命之忧,如今,大都里面有一批高官被抓了,这是一场政治风暴。
扩廓还知道,现在的元朝已经是风雨飘摇,全靠太师在这里撑着,如果太师倒了,那么,元朝的末日就要到了。哈麻一伙上台,他们搞些阴谋阳谋还行,治国,他们没这个本事。
一定要保护好太师!这是扩廓最直接的想法,至于其他别的,他没想那么多。
脱脱就不一样了,如果他要是想反抗,早在军营里面就反抗了,他知道,是大都的皇上听信了谗言,他要回去,和皇上解释清楚。即使皇上还要治自己的罪,自己也不怕,几起几落,他已经看开了,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,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。脱脱要做忠臣,要做天下的表率。
“扩廓,你目前最要紧的,就是回到宝应城,收拢所有部队,打败张士诚。”脱脱说道:“只要你能够将高邮府拿下来,那我的安危才有保障。”
扩廓七尺男儿,这时也有些慨然:“太师,您先到我的军队里,看着我打败张士诚,我们再一同回大都!”
脱脱坚定地摇了摇头:“君要臣死,臣不得不死,皇上要我回去,我不能耽搁,否则,就是大逆不道,就是犯了欺君之罪,我们做臣子的,就要有做臣子的本分。”脱脱回到了车内:“军情紧急,你当以国事为重,不要再耽搁了。”
扩廓咬了咬牙:“撤!”为今之计,只能先拿下高邮府再说。
军队再次踏上了南去的道路,扩廓走出了几里,总是觉得心里不安,他调出一个千人队,再次返回,悄悄跟在脱脱太师的车队后面,要是脱脱太师有什么不测,也好有个照应。
第二天,扩廓到达了宝应城外围,却发现,自己陷入了一个困境。
宝应城内的官军,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!
自从脱脱太师被抓,数十万大军失去了主心骨,已经无心作战。泰不花和雪雪并不能压制众人,再加上反贼的突袭,宝应城内部全部乱了套,溃兵遍地,一泄千里,宝应城,再次插上了张士诚的大旗。
扩廓知道,自己已经失去了机会,没有了那些剩余的官军,只凭自己现在的人马,想要攻打宝应城,都是不现实的,和张士诚的军队硬磕,受伤的只能是自己。
思量再三,扩廓决定,再次回到自己的驻地,和父亲商议之后,看看大都的情况如何,再做决定。自己的这些兵力,绝对不能平白无故地消耗在这里。
宝应城再次回到了自己的手中,张阳站在宝应城的县衙内,望着四周的天空,陷入了沉思。
这次战斗,已经彻底结束,从今以后,鞑子再也没有能力对自己构成太大的威胁,而且,恐怕用不了多久,鞑子就会派人前来和自己议和。
因为,大都人是需要吃饭的,张阳占据了高邮府,就在运河上面插下了一个桩子,隔断了朝廷与南方的联系。
虽然他们可以靠其他的方式来运输南方的粮食,但是,成本一定会很高,大都粮价会大涨。朝廷和自己议和,或者说,朝廷来招安自己的话,自己是答应还是不答应?自己该提些什么要求?自己当行省左丞?还是要得再多点?
此时,已经走到了一个关键的地方,或者说,一个分岔口,自己的这次胜利,会在全国造成巨大的影响,自己是趁着这次胜利,一下打到大都去,彻底埋葬鞑子,还是按照原来的方向,先向南发展?
“主公。”耳边传来一个声音。
张阳知道,是施耐庵来了,外面也有喧嚣声传来,应该是当初分散出去的百姓,再次搬回了宝应城。
“施先生,百姓们安置得怎么样了?”张阳问道。
“主公,百姓们都已经安置妥当,得知这次我们又打了个打胜仗,他们都在欢庆胜利呢。”施耐庵说道:“我们这次,以少击多,打败了朝廷的大军,有非常深远的影响,前来参军的人,络绎不绝。”
张阳点点头,这次虽然胜利了,但是也暴露出了自己的不足:几经扩军,军队的规模还是不够,想要转战全国,没有个几十万的军队,根本不行,他已经打算,再进行一轮招兵,将军队的规模,扩充到十万人。
但是,以行省一地,扩充得人数太多的话,留下种田的人就少了,自从自己发布了均田地的措施之后,而且免去了三年赋税,百姓们都喜欢种地,盼望着好日子的到来。
“施先生,鞑子这次大败,北方恐怕会空虚了吧?”张阳问道。
“主公,鞑子虽然大败,但是,百足之虫,死而不僵,鞑子仍然有很大的实力,北方的察罕帖木儿和李思齐,率领的两路军队,就非常难对付。而且,北方是刘福通的势力范围,他趁着这个机会,一定会再次复出的。”
听到张阳的话,施耐庵就知道,主公恐怕是动了心思想北上了,这与原来定的计策是相违背的,先南下,抢占大片的富裕之地,才是正确的选择。
“而就在我们的正南方,平江路这些地方,还在鞑子的统治范围之下,那里的百姓,等待着我们去解救,而那里鞑子的势力,不是很强,借助着这次兵威,我们应该渡江南下,占领那些地区。”
施耐庵侃侃而谈:“江南士子很多,主公一直都想招揽人才,到了那里,一定会有收获,那里的大户多以经商为主,田产为辅,只要我们采取恰当的措施,既均田地,又不对他们构成太大的损害,就能够获得他们的支持,毕竟江南的士子,大部分还是想着赶走鞑子,还我汉人河山的。”
张阳一想,不错,军队要发展,需要强大的经济为自己注血。现在居高邮府一地,虽然自己有精盐这个大买卖,但是要养一支强大的军队,还有一定难度,到了南方,商业发达,只要征收一定的商业税,就能够有足够的收入,虽然这个时代不兴收商业税,但是,自己会为他们建立起这一套规章制度来的。
至于那些人手中的田产,完全可以按照对待沈家的方法来解决。
打下北方,虽然有更鲜明的政治意义,却拿不到更多的好处,还是先打南方,巩固自己的基础为妥。
想要打天下,有一个坚固的根据地,是非常重要的。
而且,随着这次胜利,大大小小的各路起义军都会冒出来,在张阳的记忆中,最大的两股势力就是朱元璋与陈友谅。
朱元璋,自己已经和他打过交道,本来以为这个后世的明朝开国皇帝有做皇上的器量,可是,实践证明,这个人已经是地地道道的小人,根本不光明磊落,后世的史书记载一定有误!想想也是,关于他的历史,是明代的学者编写的,谁敢说他一句坏话?锦衣卫还不得杀了他全家。
而陈友谅,则是个乱世枭雄,这个人,没有半点仁义道德。他参加了徐寿辉的红巾军,却把提拔他的一个个人踩在脚底下,杀他的好友,企图篡位的倪文俊。杀害天完将领赵普胜,挟持徐寿辉,自称汉王。之后杀徐寿辉,自立为帝。建国号大汉,改年号为大义。可见他藐视一切道德伦理,弑君夺位的人。居然把自己的年号叫做大义!
以后,自己肯定会和这两个人发生冲突,虽然站在反元大业的角度上,应该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,但是,在这个时代,若是真心实意地和这种人为伍,那么,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将自己吃得连渣都不剩。
既要与他们一起抗元,又要时刻提防他们。
北方是元朝的基本,而且,北方水路不多,骑兵非常容易纵横驰骋,所以,在自己的骑兵力量没有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,还是不去招惹他们为好,自己的优势在于水军,在南方,能够更好地发挥自己的优势,反正在哪里都是打鞑子,自然是先去打南方的鞑子为妙。
“等这里安顿下来,我们就回高邮府,商议南进之事。”张阳说道。
“主公英明。”施耐庵说道。
突然,罗贯中急匆匆地赶来。
“主公,有紧急军情。”罗贯中说道。
紧急军情?难道鞑子还没有被自己揍怕,又来了?张阳问:“是鞑子又出动了吗?”
“不是,是西面的朱元璋。”罗贯中说道。
“朱元璋?”张阳问道:“朱元璋能有什么军情?”
“主公,就在我们这几天和鞑子军队打仗的时候,朱元璋趁着江浙行省兵力空虚,已经率军攻下了集庆。”罗贯中说道。
这个朱元璋,还真会挑时候啊,张阳想到,这个人,也是个枭雄,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战略眼光,他将集庆打下来了,那就说明,他也要向南方发展了?
“拿地图来!”张阳说道。
此时的地图并不是后世那样,有各种图例,按比例画出的地图,只是一种随意画出,而且会有各种错误的草图。
真正打仗的时候,一定要详细勘察一番才行。
张阳对着眼前的地图,看了半响,目光越来越冷峻,原来的时候,他并没有看清集庆在什么地方,现在,他终于看明白了,这个集庆,就是后世的南京。
也就是说,在这里,朱元璋打下了之后,会成为他以后的老巢,他以此为基地,东征西讨,最后建立了大明朝。
没想到,自己在这里肚子抵抗朝廷的百万大军,这个朱元璋,就趁机追讨胜利的果实了,打鞑子没见他怎么出力,抢地盘也倒当仁不让。
当初朱元璋攻打滁州,恐怕就是意在此处了,他也早就看到,江南的那些富饶之地了。
看来,自己也得快速行动,不能让朱元璋这样占了自己的便宜。
(由于张阳的穿越,发展到这里,又和历史有了很大的出入,在历史上,朱元璋一直到了1353年,第三次攻打的时候,才拿下了集庆,而且是先攻打了上游的采石,才打到下游的集庆,因为,朱元璋缺乏水军,这也成为了他以后发展的主要障碍,而现在,由于张阳的出现,脱脱调集了大部分江浙行省的兵马,最终导致朱元璋第一次攻打集庆,就顺利地拿了下来。)
“留下张天琪的部队守卫宝应,其余的,立刻返回高邮府,十日之内,携带充足弹药,准备南下!”张阳说道。“命令卞元亨的水军,检修战船,十日之后,准备南下。”
借着此次胜利的余威,向南方进军,先拿下平江路再说,看谁敢阻拦!张阳兴致勃勃。
“同时,严密注视北方的动静,若发现鞑子还有南下的动向,立刻用信鸽紧急传递军情。”自己这次南下,不可避免地要带走大队的经验丰富的战士,万一鞑子要是再来杀个回马枪,自己搞不好还真会中招。
不过,在这个时代里,即使是急行军,一昼夜也就推进一百里,和后世的机械化部队大规模进攻,有天壤之别,只要北方守住了宝应城,以宝应城为依托,若是有鞑子南下,可以第一时间发现,飞鸽传书到高邮府之后,会争取几天的缓冲时间,到时候,高邮府早就准备好了,鞑子已经在高邮府前面磕得头破血流几次了,还会有不长眼的拿手下的性命来硬攻吗?这种可能性,非常小。
其实,估计这个朱元璋,拿下集庆之后,也暂时没有力量接着攻城略地,总得休整一番吧?
张阳猜得不错,此时的朱元璋,虽然拿下了集庆,也只能暂时在集庆,让疲惫不堪的士兵进行休整。
此战,虽然胜利,朱元璋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。
当初在安丰路,在濠州,在定远,朱元璋的军队都得不到太大的发展,因为,这里土地贫瘠,不足以供养他的大军,所以,想要发展,只能跨过长江,到达江南,那里的太平,芜湖,都是盛产稻米的地方,只要能够越过长江,就是另一番天地。
而在濠州,与那几支不思进取的红巾军在一起,永远也不会有发展,所以,朱元璋带着自己的人马,打下了滁州,在滁州抵挡了几个月的行省兵马,终于,东面的张士诚开始闹事了,这个时候,朱元璋开始抓住机会,准备拿下南岸的集庆。
但是,中间还隔着长江,朱元璋的部下,有步军,有骑军,就是没有水军。
没有船只,只能望江兴叹。
正在大都的兵马气势汹汹地围攻高邮府的时候,朱元璋还在发愁之中,恰好有两支红巾军的巢湖水军前来归附,朱元璋大喜,亲自处理合并事宜。
事不宜迟,朱元璋立刻命令军队整军备战,就在脱脱抵达高邮府城北的时候,巢湖水军千余只战舰,载着朱元璋的步马军,向江南进发了。
徐达和猛将花云各率一万精兵,为整个军队的前锋,分两个方向,向集庆扑去。
此时,集庆城内的守军,只有一万。
但是,集庆易守难攻,挨着长江天险的一方,是用巨石垒起的高大的城墙,想直接从这面攻上集庆,那就得在垂直的城墙上面攀爬,根本不可能。
更为重要的是,虽然朱元璋比较重视火器的发展,但是,焦玉跑了,他的火器研发陷入了停顿,虽然装备着火铳,威力不是很大,也有火炮,射程只有几十丈,对于那坚固的城墙,构不成太大的威胁。
高大的城头,视野非常良好,他们远远地抛射弓箭,给朱元璋的部队造成了较大的伤亡。
连攻两日,收效甚微。
此刻,徐达和花云改变了战术,他们不再直接进攻那高不可攀的临水城墙,而是兵分两路,从上游和下游二十里处悄悄上岸,在守军不知觉的情况下,抵达了东西两面的城墙。
第二日,朱元璋率主力在水路上吸引守军的注意力,鞑子毕竟有一个相当大的劣势:兵力不足,他们以为像往常一样,对方还会在水上和他们交锋,他们只需要远远地放箭,就可以阻挡对方的靠近。
谁知,东西两面却悄悄摸上来了两队士兵,直到他们爬上城头,才被仅有的一个百人队的守军发现,此刻,一切都太迟了。
徐达也在爬上去的第一队之中,他手握一柄长枪,将靠近云梯的鞑子,全部挑翻在地,源源不断的士兵涌上城头,他们终于成功了。
蹬上城墙之后,他们就立刻向北城墙扑去,虽然鞑子骁勇,但是,他们看到已经冲上来的士兵,就知道,大势已去。
有的鞑子兵开始抵抗,有的鞑子兵已经溜下城头,准备从南门逃出城去。
易守难攻的集庆城,就这么落入了朱元璋的手里。
江南的大好河山,也尽收他的眼中。
第三百零壹章 兵痞
朱元璋站在高高的集庆城上,望着城头下面那滚滚长江,心中充满万分豪情。
当初,自己只是一个放牛郎,最大的希望就是地主家刘德不要收租收得太多,让家里有口饭吃,等长大了,讨一个媳妇,生个儿子,再给刘德家的儿子放牛。
可是,一场灾荒,让自己家庭破碎,爹爹和妈妈都饿死了,姐姐被迫出嫁,自己无依无靠,只能到皇觉寺当了和尚。
皇觉寺也是个等级森严的地方,自己这种小沙弥,被打发出去化缘,几年云游,眼界大开,也有了天下之志。
投靠了郭子兴,从受吹捧到处处打压,到自立门户,自己终于走到了今天这一步。
跨过了长江天险,南方的所有一切,都已经对自己敞开了大门。
“如今天下大乱,灾情四起,民不聊生,我们应天而起,为天下百姓谋取自己的利益,我决定,从此以后,集庆改名叫做应天!”朱元璋淡淡地说道。
“是,我们的军队,顺应天意,以后一定能将鞑子赶走,还我汉人河山!”徐达站在朱元璋身后,也是感慨地说道:“大哥英明,我们一定能够赢得天下!”
“对,大哥,我们一定能够赢得天下,不如,我们就定都应天吧!”郭英两眼放光地望着朱元璋,说道。
听到郭英这句话,其他的将领也都以热烈的目光望着朱元璋。
朱元璋心神荡漾,郭英的这句话,他自然听出了什么意思,他是想让自己占据应天,定国都在此,那也就是说,自己要建国了?
手下的这些将士虽然勇猛,但是,战略眼光却很短暂,相比四方的起义军,自己虽然也拉拢起了十几万人的队伍,但是,自己的势力并不大。对鞑子朝廷来说,自己只是一群流寇,不足为惧。但是,自己若是建立了一个国家,那可就玩大了。鞑子可以放过那些起义军,甚至可以放过张士诚,但是,绝对不会放过自己。
为了一个虚名,引火烧身,这绝对不值得。
朱元璋叹了口气,表面上看,自己的手下人才济济,兵多将广,但是,还缺一种人:文人。
这不能怪朱元璋,本来在一年前,他就能遇到李善长,作为他的开国功臣,出大力,下滁阳,为参谋,预机画,主馈饷。可惜,由于张阳的介入,李善长现在成了张阳的人,为张阳在后方筹备粮草,管理资金,成为了张阳非常信任的幕僚。
而另一个本来应该助他成就大事的刘基,也得在几年之后,才会应他的召唤,来到应天。而在这之中,又会发生什么事,那就只有天知道了。
朱元璋虽然已经是一方豪强,却还没有成功的必要条件,不过,他的头脑还是非常清楚的,这种事情,不能干。
自己的这些兄弟,让自己建国,他们肯定也有自己的目的,那样的话,他们就都会有地位,有爵位了,可是,现在绝对不是时候。
“虽然我们应天而起,但是,鞑子还很强大,如果我们在这里就建国的话,会多方树敌,就是我们其他的红巾军兄弟,也会和我们反目成仇,我们要英勇作战,在江南打出我们的天地来!”朱元璋说道。
众人这才回过神来,在所有的红巾军的头上,还有一个共主,那就是,小明王韩林儿。
至正十一年,元朝征集十万农夫,修理黄河,韩山童与信徒刘福通等人,暗自商议起义。五月初,当他们起事之前,被官府发现,前来镇压,韩山童牺牲。
刘福通等冲出重围,重新聚合起义军,于五月初三日占领颍州城击败前来镇压的元军,迅速占领许多城镇。星星之火,开始燎原,掀起了元末农民起义的序幕。
当年八月,芝麻李起义于徐州;徐寿辉、邹普胜起义于蕲州;十二月,王权等起兵邓州,称“北琐红军”;十二年正月,孟海马占领襄阳,称“南琐红军”;二月,郭子兴等起义于濠州。起义烈火迅速燃遍大江南北。
但是,所有的起义军,凡是以红巾军的名义起义的,从道义上来讲,都得奉韩山童的儿子韩林儿为共主。
当然,张阳的起义除外,张阳的起义军,根本就不是红巾军。
韩林儿还没有称王呢,自己先建了个国家,那么,即使是建立了,定都应天,那也得将韩林儿接过来,让他当皇上。
自己手下的这群将领们,哪个会考虑这么多?
虽然都奉韩林儿为共主,可是,红巾军彼此之间的芥蒂也是很深的。芝麻李失败之后,他的部将彭大和赵均用跑到濠州,挑唆郭子兴和孙德崖的矛盾,从而火中取栗。
红巾军之间,是一盘散沙,说白了,除了刘福通,没有什么人买韩林儿的帐,刘福通对韩林儿倒是忠心耿耿。
不过,要真是做出了建国的事情来,如何向韩林儿解释,那可就麻烦了。
所以,朱元璋可不想做这种事情,他目前最要紧的,就是占领江南的地盘,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。
“大哥,有一部分士兵,不遵守纪律,正在抢劫城内的百姓。”冯国胜匆匆走来说道。
“什么?”朱元璋的脸黑了下来:“周德兴,你立刻带人,巡视城内,若是发现有人胆敢违反军令,当场处斩!”
朱元璋知道,自己的军队纪律严明,所到之处,秋毫不犯,现在,居然出现了抢劫,那根本不是自己的本部所为,肯定是新投靠过来的水军。
这些人,以为跟了自己,还可以为非作歹吗?这些痞子,非得狠狠地杀上一批不可!本来在打仗前,就已经强调过纪律了,如今,还出现这种情况,简直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。
所谓的巢湖水军,恐怕是水贼更为合适,这种情况,一定要坚决遏制住。
如果每到一处,就烧杀抢掠,那和鞑子有什么分别?这种部队,百姓们是绝对不会欢迎的,这关系到自己能否在江南立足,一定要杀一儆百!
“这家的院子真大,里面一定有好多银子!”一个护卫满脸堆笑地望着俞通渊。
“这家里面有鞑子,给我搜!”余通渊大声喊道。
顿时,所有的士兵,像饿狼一样扑了进去。
这是一座大宅子,里面还有一些丫鬟,家丁,他们看着恶狠狠地冲进来的士兵,目光中充满了恐惧。
很多大户都跑了,但是,也有的大户选择了留下来,因为,不是所有的人都希望鞑子来统治汉人的,这家的老爷也是这样。
可是,他们发现,自己好像错了。
眼前的人,像色狼一样,盯着丫鬟们看,那淫笑,让丫鬟们不寒而栗。
“你们,你们想干什么?”拄着拐杖的老爷走了出来,大声喊道。
“我们想干什么?”余通渊望着留着一撮胡须的老头,说道:“你们这里藏着鞑子,如果识相的话,那就交出来,否则的话,一会儿我搜出来了,可别怪我不客气。”
见多识广的老爷立刻就知道,对方的话语里面是什么意思。
“刘管家,拿五百两银子给这位官爷。”老爷说道:“这位将军,一看您就是员福将,官运亨通,这点银子,不成敬意,请您笑纳。”
接过对方递来的银子,余通渊有些满足,这家倒还是识大体,顾大局啊,既然对方如此给自己面子,自己也就算了,再去别家勒索些。
“爹爹,不能给他们银子。”这时,突然一个女声传了过来。
余通渊一抬头,目光再也无法从那清秀的脸庞上面挪开,好一个清丽脱俗的容颜!
“爹爹,他们简直就是一群土匪,比鞑子还可恶,不能给他们银子,都说朱公子是个仗义信用的人,怎么会有如此的部下,我们找朱公子说理去!”小姐怒声说道。
“芙蓉,你怎么出来了?快给我回去!”老爷一看自己的女儿出来了,慌乱地说道,接着,和对方陪不是:“小女不懂事,千万别见怪。”
“没事,我不见怪,我不见怪。”余通渊说道:“这些银子,我的确不该要。”
老爷心下骇然:“如果将军嫌少的话,那老朽就再给您筹备一份大礼。”
“不。”余通渊摇着头说道:“银子我不要了,我只要她!”
余通渊向芙蓉指了一下。
顿时,老爷脸色煞白,自己的这个女儿,真是什么都不懂,闯下如此大祸来!
“官爷,小女子无礼,您千万别介意,这个,老朽愿意奉出纹银千两。”
“不行,我就要她!”余通渊厉声说道:“来人,给我将这个女子拿下,她和鞑子私通!”
“是!”护卫们顿时举着大刀长矛,迎了上来。
家丁和丫鬟乱做一团,两个家丁忠心护主,却被护卫立刻用刀架在脖子上,不得动弹。
小姐也被护卫们围住。
老爷傻了,噗通跪下,一个劲地磕头。
“将军,放了小女吧,老朽这里的一切,都愿意奉献给将军。”
“哈哈,岳父大人,你真的要将这一切都给我?”余通渊说道。
听到改变的称呼,老爷瘫在一旁,都说朱元璋是仁义之师,怎么手下还有这样不讲道理的士兵,简直就是兵匪!
“住手!”一个洪亮的声音,仿佛从天而降,大队的士兵,从门外一拥而入。
周德兴目光冰冷地扫过了这些为非作歹的士兵,从他们的装扮上看,都是刚加入的巢湖水军,看来,他们没少干了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。
余通渊看着鱼跃而入的另一路士兵,将自己的人围了起来,他不由冷冷地说道:“你们是哪部分的,敢坏老子的好事?”
“你们是哪部分的?居然敢在应天城内为非作歹?”周德兴说道。
“老子是哪部分的?哈哈,笑话!”余通渊看着进来的这队人,脸色一变:“告诉你,老子是巢湖水军的,识相的赶快让开,坏了老子的好事,以后有你好看的。”
“你们水军就这素质?”周德兴说道:“以后我好看不好看,你是看不到了。”
余通渊神色一紧:“你这是什么意思?”
“大哥有令,凡是骚扰百姓,情节严重者,当场处斩!”周德兴说道。
“你要斩我?你敢斩我?”余通渊虽然他的手下都已经被控制住了,但是,他没有丝毫的害怕:“告诉你,我大哥是余通海,二哥是余通源,我爹是俞廷玉。你要是敢斩我,后果你负担得起吗?”
一听到这话,周德兴犹豫了一下。
俞廷玉他见过,是归附过来的两支巢湖水军中的一支的首领,这个人深明大义,知道大哥将是天命所归,所以,非常痛快地跟了大哥。大哥也非常喜欢这个将领,还是让他带水军,对他非常信任,这次,两军并肩作战,渡过了长江天险。
周德兴没有想到,那个豁达的俞廷玉居然有这么一个不争气的儿子,和他的大哥,二哥完全不同,上战场的时候没有见到了,进入了应天城,欺负起百姓来,倒是如鱼得水。
自己该怎么办?他毕竟不是个普通小兵,要是杀了他,怎么让大哥和俞廷玉交代?大哥的军队中,目前最缺乏的,就是水军,水军是个技术军种,他们这些人,哪个也代替不了这些水军将领的作用。
看到对方犹豫不定的表情,余通渊气焰又开始嚣张起来:“快点,把我放了,你们这次的所为,我就不和我爹说了,免得伤了我们两军的和气,这次要不是有我爹帮忙,你们哪里能够打下这座大城来!”
余通渊看了两眼旁边的小姐:“芙蓉,你就跟了我吧,我会保护你的,谁也不会欺负你,以后等我爹当了丞相,你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。”
老爷看了看自己的女儿,再看看面前的两队人,刚才,心情已经沉到了谷底,看到新进来的军队,以为可以逃过一难了,没想到,此人摆出自己的爹爹来了之后,居然把这队人吓住了,难道,自己还逃不过这次劫难吗?难道,自己选择留下来是错误的吗?
周德兴的内心也在挣扎着,他再次看了一眼地上的叫做芙蓉的小姐,与自己看到的那些大户小姐不同,这位芙蓉小姐并没有害怕,眼神中满是坚毅,可是,他知道,只要自己一走,这个小姐,绝对会选择自尽来避免羞辱。
自己起兵的目的是什么?
奸臣当道,百姓没有活路。
发生了这种事情,这个余通渊,与那些禽兽不如的鞑子何异?
突然,周德兴下定了决心:“将这些祸害百姓的人,统统砍了!”
芙蓉的眼中,突然闪出一丝惊异的目光。
“你敢,你要是敢动我一根手指头,我爹爹不会放过你的!”余通渊根本不信,这个人可以危害自己。
“执行命令!有什么后果,我承担!”周德兴终于下了决心。
士兵们看到周将军下了命令,自然也不害怕什么后果,他们对这些水军的所作所为,也是非常痛恨,刚才已经宰了一批,遇到这个硬茬子,将军就得更硬,砍了再说!
他们押着这些人,走了出去。
水军们早已经没有刚才的嚣张,他们没想到,真的有人可以对他们生杀予夺。
余通渊不信,他跟着押送自己的人,大大方方地走出了院门,还说道:“小子,你要是敢砍了我,你的末日也就到了。”
周德兴扶起了地上的老翁和小姐,说道:“让二位受惊了,今天的这些事情,都是我们管教不严造成了,希望二位不要见怪。”
“谢过将军。”芙蓉大大方方地说道。
老爷也说道:“谢谢将军,谢谢将军。”
真是个奇女子!周德兴暗暗称奇,能有如此胆识的女子,真是少见。
余通渊被杀的消息,终于传到了余通海的耳朵里。
欺人太甚,欺人太甚,这才刚打下应天,朱元璋就要过河拆桥了?余通海和余通源两人怒气冲冲。
杀了自己的那些虾兵蟹将,也就算了,可是,连自己的三弟也被朱元璋给砍了,这个朱元璋,安的什么心?
“大哥,我们去找朱元璋评理去,看他怎么说,他要是不给我们个答复,我们和他没完!”余通源说道。
余通海也是心乱如麻,自己的弟弟,一直都是最受他们疼爱的人,所以,对他一直是纵容,他也不知道,弟弟居然变成了一个欺压百姓的人,余通源虽然知道,也是一手遮掩。但是,弟弟再有错,也应该交还给他们,责罚一顿也就罢了,怎么可以说杀就杀?
也许当初投靠朱元璋,就是个错误,自己在巢湖上面,大块吃肉,大碗喝酒,日子过得多么逍遥自在,也可以打鞑子。哪里像现在!
“大哥,我把余通渊给杀了。你治我的罪吧!”回到了府邸,见到朱元璋,周德兴说道。
朱元璋皱起了眉头,他早已经知道了,这件事要是处理不好的话,会让自己的队伍面临危机。
周德兴没有错,命令是自己下的。即便是他自己在场,在当时的情况下,也只有杀掉这个纨绔,才能保全自己军队的声名。